我急忙过去扶住亮子,亮子的伤口在流血,火车胖子的衣袖已经被血液染红了一角,手上也满是血液,他用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几下,手伸入怀中好像在拿着什么东西。

我把亮子揽在怀里,我的右手紧紧攥住亮子右手,亮子的手像从冰水中泡过一样冰冷,不一会儿我的手心被亮子的手冰得钻心般地疼痛,但我的手还在坚持着不愿松开。

亮子表情很平静,脸色依然苍白,眼睛微微睁开,看了我一眼后他嘴角露出一丝喜悦,我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。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。他的手突然挣扎起来,试图要摆脱我的“束缚”。

我急忙问道“亮子,你怎么了?”

亮子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,我缓缓地松开了手。亮子吃力地从自己裤子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,我慌忙接了过来,我仔细一看心像针扎了一般疼痛,悔恨不已。

原来亮子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是他祖传的玉坠,看样子被我摔成两半,现在亮子手里拿着的是其中半块,大概玉坠被我摔坏后亮子拿回家在上面打了个小孔,再用一条红色的丝线串起来,这半块玉坠在亮子加工后形如半月般显得格外别致。

可惜,只剩下半个了,亮子也没有扔掉,而且还进行了加工,可以想象出这块玉坠虽然破碎,可是在他心中的份量丝毫未减。

亮子此时不再动弹,眼睛紧紧地闭着,此时亮子身上的伤一定是疼痛难忍,能够在他口袋里拿出这半块玉坠也是凭着他坚强的意志,和坚定的信念。

我下意识地发现亮子脖子上挂着一条丝线,和我手中拿着的半块玉坠的线一样,另一端已经绕到了脖子后面,我心里一惊,小心地从亮子脖子后面理了出来,我脑袋不由地一震,竟然是另一半玉坠。

我小心地把亮子脖子上挂的半块玉坠托在手心,两只拼凑在一起完全吻合找不到一丝缝隙。

我明白了亮子的意思,就是把玉坠分成两块戴,一半留给自己,另一半送给我。

我眼睛开始朦胧起来,我似乎看到了亮子在我离开时的心碎,我离开之后的情景不断地浮现在眼前。

日光暗淡,看不到一丝只有早晨才有的朝气,树林里的阴暗似乎已经笼罩了大山,侵入山村,慢慢地吞噬着山村里的人,

山村里的所有小生命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悄悄地躲藏了起来,而这里的村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,他们继续喧闹着,哭涕着,用他们那空洞深遂的眼睛盯着亮子。

他们还是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,他们身上特有的纯朴,善良,乐观悄然而逝,取而代之的是哀怨,贪婪,邪恶,不知不觉地他们的眼睛里已经居住了神秘的邪灵——死神。

亮子手里捧着被摔成两半的玉坠缓缓地站起身来,看着我渐走渐远的身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直至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间小路上。

村民好像等的不奈烦了,一下子围拢上来,把亮子围得密不透风,空气里弥漫着恐怖的气愤,村民都不再吵闹,他们都死死地盯着亮子,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,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刻。

许久,亮子紧紧地攥了一下手里的两半玉坠,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一旁的村长,目光是那样地坚定,没有一丝的躲闪和回避。村长此时的表情显得也很坦然,他不慌不忙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把梳子,把头发小心地梳理一番,然后把梳子放进口袋里说道:“去吧,我们在这里等你。”

亮子表情木讷没有说话点了一下头,迈步就要离开,村民们有些不情愿地看着村长,村长的表情很坚定,脸上透出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,村民们虽不情愿还是无奈地闪出一条通道,亮子身子有些打晃,一摇一摆向家里走去。

亮子脚刚踏进此时空无一人的大宅院,思绪不断地在脑海里翻转,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打转似的,原本性格孤僻的亮子心里的结总是解不开,在这里没有朋友也不愿跟任何人接触,刘叔是他最亲近的人如今走了,和他一直有着隔阂的叔叔也失踪了,就连我和小黑也离他而去。

纵使那本“破书”真实存在,大宅子和他叔叔的秘密被解开又能怎么样呢,如今山村里的巨变全由他一个人面对承受着,他此时多么想离开这大宅子,离开这山村,多么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,白天能够忙忙碌碌地工作,晚上能够和家人吃上一顿饭,唤上一句爹娘……。

是谁剥夺了他的这一切呢,也许他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,他马上就会按照村子里的规定接受惩罚。

亮子忽忽地向他的房间走去,他要去办一件事,就是将他祖传的玉坠再重新赋予生命,去补救挽回他所失去的东西。

途中路过亭子边的池塘,亮子心有所思地驻足站在亭子下向水里凝望,两只手臂拄在亭子的栏杆上吹着口哨。

以前他就是这样一吹口哨小黑就会浮上水面,在水面上游来游去,总是这个时候亮子忘记了一切烦恼,跟小黑讲有意思的事,跟小黑讲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小雨,有一个好朋友叫倩儿。

亮子想着想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,忽然笑容消失,有一些沉闷在脸上划过,又一闪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微笑。

小黑现在自由了,去寻找自己的未来。也许我那天话说得有些过火,伤了亮子的自尊心。亮子的心思比较细腻,他真得考虑了,小黑在他的眼里不是一条鱼而是跟他有一样命运的朋友。

他试图改变小黑的命运就是在改变他自己的困境,也就是像我说的一样从跳出这小盆游入这江河湖海之中,他把我带到山村里的目的大概也就如此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亮子突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,他的时间不多了,外面的人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,他要赶快去自己的房间找工具把玉坠修复好。

亮子来到自己的密室坐在摇椅上来回晃动着,玉坠在他手里拿着翻来覆去,他在想怎样来修复才使这玉坠更加完美。

沉思片刻后他拿定了主意,找来工具细心地忙起来。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,过了许久亮子制作完成,此时他并没有把玉坠粘合在一起,而是顺其自然地把它当成两块。他看着手里的两只玉坠满意地点了点头,他那苍白的脸略显得红润了些。

亮子找来了两条丝线把玉坠重新捆了一下,把其中一只挂在自己的脖子上,另一只放进了自己的口袋。亮子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向密室外走去,他感觉轻松了许多。

亮子走出房门打算去大宅子外面找村长,因为他不想在村民面前失信,他又想起来应该在刘叔的棂前告个别,他转身走向安置刘叔尸体的房间。

亮子打开房门并没有进去,而是站在门前静静地观望,刘叔躺在灵床上,脸部表情很安详,在他眼里刘叔现在是忙累了,睡着了,他不想把刘叔吵醒,让他再多睡一会儿。最终亮子还是没有进屋,他小心地把房门关好,悄悄地离开了。

亮子走出大门,村民们都还在,村长正拿着梳子梳理着头发,村民们则是站在门前一动不动,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,生怕一不注意亮子跑了似的。

“少爷准备好了吗?我们走吧!”村长说道。

亮子没有言语,轻轻地点了下头。

亮子是代我受罚,他是不是也这样认为是我把灾祸带进了他们的山村,但他肯定我不会把他舍弃在这里。

村民们这时候并没有捆绑亮子,亮子把手伸进口袋,摸了摸半块玉坠跟着他们向村子里的高台走去。

昏暗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了起来,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红色有裂痕的圆月。天空清朗,这圆月更显得清晰透着诡异的光芒。

来到高台村长说道:“少爷到了,你也不能怪我们啊,我们也是不得已。”

亮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。

村长命人把亮子绑在了木架上,然后高台之上命人点起了篝火,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发出蓝色的光芒,村民们兴奋地叫嚷着。

火焰急速地燃烧着,肆意地跳动着,映衬着在它周围的每一样东西,变幻着每一张村民的脸。不知不觉地村民们的脸开始萎缩,衣服开始像长袍子一样搭在身上,他们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异常,另人想不透的是即使看到对方的样子也都不觉得奇怪。

村长的脸也在变化着,变得是那么的狰狞,没有变化的是他那被梳理整齐的头发。

亮子看见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并没有感觉到奇怪,他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似的。两只胳膊被绑在木架上像个稻草人,仰着头看着天空,看着这诡异的月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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