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阳城外,溧水河畔,一位十三四岁模样的锦衣少年,得意洋洋的看着他面前衣衫褴褛的男孩。

“小奴才!你倒是跑啊!你怎么不跑了?”

“我不是奴才!”男孩儿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,身形枯瘦,衣衫褴褛,一双晶亮的黑眸透着倔强和不屈。

“在这南迟国,本公子说你是奴才你就是奴才!”随着“啪”的一声响,男孩脏脏的小脸上立刻通红一片。

“我不是奴才!”男孩再次开口。

“等你进了宫,挨了那一刀,看你是不是奴才!”锦衣少年一步步向小男孩逼近,一双阴鹜的眸子闪着邪恶的光芒,望向男孩的某个部位。

“不!我不要进宫!我不要当奴才!”小男孩一步步向后退去,身后是湍急的河水,激流嘶鸣。

“那你就去死啊!跳下去,本公子就放过你!”

“我就是死,也不会当奴才!”

他的身份怎么可以给别人当奴才?!男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望,垂下的双手暗暗捏成了拳头,转身就向激流中跳去。

然而,一双温暖的小手,拉住了他下坠的身子,把他带回了岸上。

男孩转身抬头,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抹儿小小的粉色身影,在夕阳的余晖下,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晶莹闪亮。

“大胆!你是谁家的女娃?!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!你可知道我是谁?”

“哼!我管你是谁!你仗势欺人,想要逼死这位小哥哥就是你不对!我爹爹说了,路见不平就应该拔刀相助。”女孩儿扬起小脸,双手掐腰,振振有词。

“那你就去死吧!”锦衣少年怒了,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,他飞起一脚就向小女孩踢去。

“小心!”身侧的男孩一下子扑到小女孩前面,背上结结实实的替她挨了这一脚,痛的跌坐在河岸上。

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孩儿,小女孩儿也怒了,小脸涨得通红,展开拳脚就向锦衣少年袭去,让人没想到的是,女孩小小年纪竟然会武功,且身手不错,转眼就把锦衣少年打的蜷缩在地上起不来了。

小女孩这才转身走到小男孩的身边,伸出一双软糯的小手,轻轻扶起小男孩儿,软软的道:“小哥哥,起来,你快走吧。”

男孩的目光落在小女孩的手腕上,小女孩的手背虎口上方,赫然有一只殷红的蝶形胎记。温暖从手心一只蔓延到心里,那只殷红的蝴蝶也随着这温暖飞进了男孩的心里。以至于很多年后,他回忆起来时,心里还是暖的,也是他此生心中唯一割舍不下的温暖。

华朔大6,物宝天华,南迟国与北沧国遥遥而立。

南迟的国土占据了这片大6的三分之二,巍巍大国矗立在这片大6已有几百年岁月。可如今的南迟,朝局混乱,国运渐衰,新帝司徒锐亲奸佞,远贤臣,民间怨声载道,百姓生活的极为困苦艰难。

如今的南迟,已经病入膏肓,外强中干,岌岌可危。周边的几个附属小国为了自国百姓免受南迟压榨,毅然归顺了新崛起的北沧。

北沧国的皇帝虽已过花甲之年,但德政广施,轻赋减役,国力日渐强盛,国运犹如喷薄而出的朝阳,不久必可如日中天。

平阳城中,因为月夕节的到来,街上人流如织,人声鼎沸,街道两侧的铺面进进出出,生意兴隆,就连路边的小摊上也围着不少的行人。

此时从大街的一头走来一位年轻的玄衣男子,男子英武挺拔,阔步而行,目不斜视,面容俊朗,他手牵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,骏马浑身毛色光亮如黑缎,一看就是难得的罕世良驹。身后跟着两位青衫随从。也同样每人牵着一匹骏马,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。主仆三人穿过人流涌动的主街,转过街角进了胡同里一家不起眼的的客栈——同福客栈。

店小二慌忙出来迎接,想要接过玄衣男子手中的马缰,玄衣男子却微微皱了皱眉头,一双黑眸淡漠如水,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不为所动。

店小二正在迷惑之际,男子身后的两名随从快步走上前来,一人接过自家主子手中的马缰,随小二去后院安置马匹,一人跟着玄衣男子进了客栈。要了两间上房,这时候安置马匹的那名随从也回来了,店小二把三人引到二楼的天字号房门口,就恭敬地退下了。

两间上房比邻而居,玄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,伸手推开其中一间,抬步走了进去,便又关上了房门,留下两个随从你看我我看你,相互摊了摊手,摇着头进了另一间房内。

“飞歌,你说殿下每年这个时候都来这南迟国住上几日,这是做什么?”其中一名随从解下自己身上斜跨的长形包裹,放到桌上,很八卦的问道。

“你问我,我问谁去!还有,这是在南迟境内,管好你的嘴,别动不动就叫殿下!如今两国情势焦灼,别介哪天祸从口出,坏在你流夏的一张嘴上!”被叫做飞歌的那名随从说完就朝着里面的那张大床一躺,翻个身背对着流夏不再言语了。

“你小子什么意思?我这张嘴怎么了?如今你也教训起我来了?要我说,这不月夕节了嘛,肯定是殿……公子触景生情,又是一个人过生辰,所以才躲来这南迟国住上几日。”流夏一屁股坐到圆桌边的凳子上,一边为自己斟茶,一边继续唠叨。

飞歌闻言,咕噜一下转过身子,小声道:“你小声点儿!让殿下听见有你的好果子吃!什么每年殿下一个人过生辰,不是还有宇文老将军吗?每年宇文老将军都亲手回朝为殿下置办生辰贺礼,在月夕节送给殿下,你忘了?”

“对对对,我想起来了,就拿去年那张双弦弓来说吧,那可是极其珍贵的,听说逸将军求了老将军好几天,最后还是送给我们殿下了,哈哈!气的逸将军说自己肯定不是老将军的亲生儿子!哈哈,笑死我了!”

“说起来,殿下也真是可怜,瑜妃娘娘当年诞下殿下便血崩而亡,也因此从小就不受皇上待见,十三岁就被扔在边关不管不问,也很少传召让殿下回朝,难怪殿下会不想过自己的生辰。”飞歌心思比较细腻,言语间尽是无奈和伤感,为自己的主子感到悲伤,继续道,“这样的生辰有谁愿意过啊?”

听飞歌这样一说,流夏瞬间跨下了脸,再也笑不出来了。一个人无声的拿起茶盏,一口就灌进了喉咙,放下茶杯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,久久都不说话了。

此时,他们口中的殿下正独自一人负手立于窗前,一双黑眸盯着远处的溧水河方向陷入了沉思,就好像入定了一般,笔直的站在那里,很长时间过去都未动一下身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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