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是如此,你为何不拦着白璃堕妖?”汪越含怒问道。

“我若阻她,待你回登仙道,只能带走她的尸骨。”青衫道人笑道,汪越对白璃的记忆和感情他同样拥有,身为化相,他远比本相更看重感情。

“为斩妖修行,为除魔悟道,为苍生拔剑,就只是一句戏言吗?”汪越冷冷的问道。

“你说它是戏言,它就是戏言,你说它是初心,它自然是初心。”话毕,一身青衫化作黑衣,手持拂尘,此刻的两人一模一样,再看不出半点分别。

“我不想和你争辩,双使在哪?”汪越有些不耐,他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找到双使,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。

“你若真想知道,何须问我?”北辰君笑道。

“说的对,我是不用问你的。”汪越怒上心头,一把扼住了北辰君的脖子,强行将他的神魂摄出,只要外相融入自身,还有什么能瞒过自己?

“我北辰一世为斩妖修行,为除魔悟道……”话未尽,霎时收声,只见道身迸散青芒,点点灵光化作长锁,顺着汪越的手臂盘旋而上。

汪越心道不好,早该想到,他既然脱离了本相神魂的联系,自己就不应该再如此大意,可一时间哪里来得及反应,锁链径直钻入眉心,将他神魂层层禁锢,丹元难以催动,身体渐渐开始不受控制,不由跌坐在地。

北辰君碎裂的身影,彻底消散,点尘不留,一幕幕残破记忆涌入汪越脑海中。

“为苍生拔剑…吗…”汪越喃喃自语,缓缓闭上了眼,纵然千般不愿,奈何锁神于此,恍若身陨道消,化作一尊石像,彻底沉寂。

再说另一边擂台处,萧殊和方堇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回来,熙熙攘攘的人已经聚集了起来,姗姗来迟的考官一到此地,气的差点把官帽给扔了,偌大的擂台只剩下废墟,武举尚未比完,却生这样的事,该如何向皇上交代?

“可有人看到是谁将这擂台损毁至如此地步?”考官强忍着怒气问道,到时候如果怪罪下来,自己抓住了犯人,还能算是将功补过。

“大清早的谁来啊。”

“动静可大了,我老远就听到了,就怕是妖怪,没敢过来。”

“听你瞎说,有国师在,哪个妖怪敢来皇城作祟?”

“国师?他杀了朝廷命官一十三人,已经不是国师了,而且皇帝还罢黜了道家。”

“真有这事?我还以为是谣言。”

考官听了一会,可民众越说越跑题,越说越敏感,咳嗽了两声“你们几个,再谈论朝堂之事,当心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。”

萧殊和方堇面面相觑,趁着人多口杂,偷偷摸摸的压低身子悄悄溜走了,一直跑出三四里路才放缓了脚步,看着对方做贼心虚的模样,不由相视一笑。

“你堂堂太子怕什么?”萧殊调侃道。

“我才不想当这个太子,整天闷在宫中,什么礼数,学术,史记一个劲往你脑袋里灌,烦都烦死了。”方堇抱怨道,天性如此,他非常讨厌这种生活,人活一世就应该自由自在,想去哪就去哪,当了两年太子,都快把他憋死了。

“你不是打算和汪越离开此界吗?”

行至一处石桥,小河清澈见底,就像一块无暇的镜子,倒映着两岸垂柳和来来去去的行客,两人不约而同顿住了脚步,倚着石栏纵目远眺。

“我当然想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,你倒是争气一点,快些给我抵达天人境啊。”方堇难得一本正经,可还没说完,自己就先笑出了声。

“小堇,说实话,我对武道的境界没什么概念,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境界,如果实在突破不了,你也不必等我。”萧殊说这话是仔细思量过的,方堇既然能被汪越看中,资质绝非寻常,若因为自己而错失了修行的机会……

“自娘亲离去后我就只剩一个亲人,他叫萧殊,我也不是什么崇堇,我叫方堇,道号云逸子。”方堇有些勉强的笑了笑,萧殊这番话让他有些难过。

“你成丹还需多久?”萧殊出生询问道,一如当初,是啊,如果连方堇也离开了,那自己真正成了孤魂野鬼,况且,自己从何而来?梦中红衣是谁?这串念珠又是谁留下的?这一切如迷雾笼罩着他,也许只有离开此界,才能找到答案。

“快则五年,慢则十载。”方堇修炼九华紫莲经已达第二卷,其上内容晦涩,而且对资质要求极高,大多数人莫说成丹,便是入门都难,但他却和这部道经一拍即合,修行之快便是汪越都为之咋舌。

“好,那就十年吧。”萧殊笑道。

“怎么突然这么自信?”

“就凭你小子还想甩开我,做梦吧。”

方堇眼珠子一转,在萧殊背后使劲一推,猝不及防,萧殊一个踉跄险些就掉进河里去了,现在初冬时节,莫看河水潺潺,指不定明天就结冰了,这要是掉下去,非冻成石头不可。

“哈哈,可惜了。”方堇一边摇头一边玩命的跑。

“你有本事推我,你有本事别跑啊!”萧殊纵身追去,虽然他轻功平平,但全力之下也不可小觑。

“有本事你别追啊!”方堇还从容的回头翻了个白眼。

少年打闹嬉戏本是寻常,可这两个人窜上纵下如飞燕落叶,平地则步履轻疾,引得地下民众纷纷围观,萧殊起初还毫不落后,疾奔数十里,但时间一长,轻功粗浅的缺点就显露了出来,内元渐渐难以为继。

“等一下。”方堇跑了半天依旧面不改色,他轻功和萧殊无非半斤八两,全靠内元硬撑罢了,但他顶得住,用汪越的话来说,只要成丹,轻功算得什么,御风扶摇九霄上,踏剑须臾千里行。

“怎么,认输了?”萧殊喘息着停下脚步,虽然心知自己确实跑不过方堇,但嘴上还是不会服输的。

“我听到师尊的声音了。”方堇面色凝重的说道。

“你师尊?我怎么没看到他。”萧殊环顾四周,虽说那个汪越神出鬼没,可他确是没在此处,哪来的声音。

“师尊可是仙人,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我都不会惊讶,他让我自行修习,不可懈怠,临时有事需离开一段时间。”方堇哈哈一笑,这下总算没人管他了,那还不是天南地北任他飞。

“别想了,你还是太子的身份。”萧殊哪里会不知道方堇想的什么。

“我不想当的,唉,不说了,要不你留下来,就住我那好不好。”方堇被一句话打破了幻想,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。

“算了吧,你就在这安心当你的太子,十年之后,我会回来的,可千万别被我过了。”萧殊摇了摇头,他很清楚自己的武道是怎么突破的,是一次次生死间的实战方才有今日的高度,缺点也很明显,自己只懂剑道,所谓离天人境不过咫尺,指的是自己最长的那块板。

“那好歹陪我几日,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聊,而且你不等等白璃姑娘吗?这样吧,我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。”方堇笑嘻嘻的买了两串糖葫芦,递给萧殊。

“看在糖葫芦的份上……”

原本需要比上三场的武举,只进行了两场,一人轮空,红伞少年无故弃权,有人说他被皇帝秘密招安了,不需要在参加武举,也有人说,他是隐世家族的子弟,被召了回去。

至于那个毁坏擂台的犯人仍是没有抓到,不过萧殊退出,倒是直接结束了会试,全都获得了武进士的头衔,他们三人心中还很庆幸,如果萧殊今日照旧参加,那可就有一个人要淘汰出局了,而且武状元的头衔基本就没了。

现在只需要参加殿试即可,再次都是一甲武探花,到时候不是授予参将,好歹也能当个头等侍卫,高级武官什么的,也幸亏当朝皇帝的武举规定没有上一朝那么繁复,崇玉尚武,规矩很简单,不要求你骑马射箭样样精通,你只需擂台上赢过对手,其他一概不管。

方堇现在可是太子,根本不缺钱,游遍了整座皇城,吃遍了美食佳肴,由着性子玩耍,可不知怎么的,再也没有曾经吃一串糖葫芦就心满意足的感觉了。

半月时间转瞬即过,白璃和汪越最终还是没有回来。

“这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。”萧殊收拾了一些衣物,打了个包裹,挂在红伞上,然后把金银财物大多还给了小堇,只留下十两银子。

“我说你多带点会怎么样,万一急用呢,一文钱难倒英雄汉,你不知道啊。”方堇佯装生气道。

“我这不带了十两吗,多了也用不着,我这手提肩背的,你想累死我吧。”萧殊无语的看着一桌子黄白之物,自己就是想拿,那也得拿得起。

“你不是小殊!我的小殊不可能这样。”方堇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殊。

“一日三餐,要花多少,这钱也不是我赚得的,算了,上次你说幽州青子剑离天人境应该也不远,这样的高手还有谁?”萧殊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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