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:纵使晴明无雨色

鹤手翻飞;问千金碑刻,印不出,海市蜃楼。

曾攻经史;看锦衣秘计,都道是,自古权谋。

节一:孙云鹤

黄昏的颜色下,四维山野,都带着一缕昏黄。晕染了淡淡的忧伤,还有淡淡的愁绪。无怪乎唐人李商隐的诗句里要说道: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”

虞梦拉着莫君言的手,问道:“跑那么干嘛快?还有还有,这位大叔是谁?”莫君言听她称呼骆采灵为大叔,忍俊不禁:“噗,她哪里是什么大叔了,她是骆采灵姑娘,可和你一样,是个大美人呢!”

骆采灵竟意外地腼腆起来,她把头放下,撕掉粘在两鬓及下巴处的假胡子,又抹掉妆粉,露出本来娇小可爱的容颜。

“虞姊姊,你好。”骆采灵声音清脆,恰如黄莺,配上她那不伦不类的装束,虞梦不禁莞尔:“哈,好可爱的小妹妹!”她跳着过来,拉起骆采灵的手,两人霎时间就叽叽咋咋聊了起来。

“妹子,你的易容术可真棒,你可知道么,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娘娘腔大叔,因为你身上太香了。当时我被你们围在中间,别提有多别扭呢!”“噗,姊姊你过奖啦,采灵这点雕虫小技算什么,倒是姊姊你在台上,打得那个嚣张跋扈的褚曜下不来台,别提有多帅了。”

她们两个好似打开了话匣子,竟一时半刻也歇停不下来,你一言我一语,反倒把莫君言给晾在一边了。三人边走边说(实际上莫君言半句也没插进去),一路向西。莫君言见她们越扯越远,竟聊到珠钗、饰、易容道具和南宫元的剑穗等等上,真是哭笑不得,忙道:“师姊,你若是对易容有兴趣,下次再让骆姑娘和你慢慢细说吧。”

“怎么?这可是门学问呢,你们男孩子不懂。”虞梦故作神秘,莫君言暗暗好笑,忙道:“是是,师姊说的是。但我更好奇,你怎么会和南宫元在一起呢?”这句话从他第一眼见到虞梦时就已想问,一直拖到现在才问出口。这是他心中的一道坎,若是不问个清楚,恐怕这一天都要寝食难安了。

虞梦理了理秀,说道:“说来也巧啦,那天晚上本来想引着阮晋和徐柳林绕个圈,之后再转回来和你汇合的。哪知道那两个大头,居然不来跟我,反倒追来了几个不禁打的。待我打了他们,原路回来的时候,却撞上徐柳林和一个黄衣公子。对咯,小君,徐柳林那家伙咒你呢,说:‘那个臭小子,只怕已经被阮老头和师老头给干掉了’,说得我恼了,就跑出来想教训他一顿,结果却和他旁边的黄衣公子打了一架。”

莫君言听到这里,心里感动:“师姊总是这样,不许别人欺负我,不许别人说我坏话。”他眼眶微湿,咬了咬舌头,才说道:“师姊,你太鲁莽了,没受伤吧?”

“噗,你猜到了是吧?”虞梦并未在意他的神色,她和采灵挽着手,继续说道:“我当然没受伤了,打了个平,想来那时候他应该是让我的就是了。”骆采灵也自猜到:“那个黄衣公子就是南宫元吧?”“嗯呢。”虞梦道:“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南宫元。”

“南宫元也算得上是通情达理了,他让了我一招后,便跳出圈外,向我解释。原来他听说阮晋召集河朔群豪,并且掳走了南宫九的丫鬟,便匆匆赶来,想直斥阮晋等人的做法。于是我同他两一起去找你,半途中就碰到阮老头和师老头落荒逃来,他们说你被坎哀天救走了,但我还是有些担心。至于我为什么会去那清风楼,却是那南宫元极力邀请。我对他观感不恶,同时也在想啊,与其跑回去找你,倒不如你自己过来找我。果不其然,你果然自己找上门来了。嘻嘻。”

“也真想不到呢,那个小姑娘居然会是摘星楼的杀手。”虞梦说着,忽然狡狯一笑道:“啧啧,后面你是怎么和她分开的,反而和我们的采灵妹妹混到一起了?该不是瞧我们采灵妹妹漂亮,就把那个小妹妹给甩了?”

骆采灵听出了虞梦揶揄之意,连忙把她手甩开道:“梦姊姊,你怎么开起我的玩笑来了,我可不依!”虞梦急忙抓住她,笑道:“哪有呀,难道他敢说你不漂亮么?看我揍他。”采灵又欲甩手,虞梦忙道:“好好好,我不说了,我就是好奇,问问经过而已。”

莫君言欲笑不得,舌尖点了点下唇,整了整情绪,才把莱州集之事简要说了一遍。虞梦听罢,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。那我们跑这么快,敢情就是因为那个孙云鹤了,你们担心他和崔应元是一路的,所以还是赶快甩了他才对。”虞梦心知莫君言并未把石献事告知骆采灵,因此只提到崔应元。而实际上,莫君言心中一直有一个很不好的念头,并不是因为那东镇的孤狼。

不多时,三人已转出城门,到了郊外。邢台多白杨、油松等树木,花卉则以月季最为出名,花容秀丽,姿色多样,四时常开。这条黄泥土路边上便生长着一丛野生月季,有白、有黄、也有粉。

虞梦最先看见,心中欢喜,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欣赏一番。她刚一举步,却有一人比她更快,蹿到了她的前面,轻俯下身子,摘下了她相中的那一株月季。只听那人轻声叹道:“月季又名‘月月红’,是花中的皇后。它的花香确实很悠远,竟让孙某忍不住,抢步上前了。”

三人大吃一惊,这人一身文士装束,头戴一顶乌纱制的结式幞头,披一件黑色大氅,不正是他们刚刚还聊到的孙云鹤么!?

“这位兄弟想必熟读诗书,一定会知道北宋韩琦有诗单赞月季道:‘牡丹殊绝委春风,露菊萧疏怨晚丛。何以此花容艳足,四时长放浅深红。’唉,月季虽艳不过牡丹,但却有一点远胜牡丹,那便是四季常开。”孙云鹤手执月季花束,微微一嗅,悠然道。

“孙先生说得不错。苏东坡也有一诗,同样是赞美月季,与韩琦的诗意相近。”莫君言说道,他内心虽然震惊,但随即便镇静下来。临到大事,他更冷静,而虞梦往往则是一种从容,骆采灵却不然。她年纪最小,虽然聪慧过人,但应对突情况时,却容易自乱阵脚。

“孙叔叔,你好啊。”采灵小声说道。

“呵呵呵,在人群中,我倒真没认出你来呢。也对,人岂非总是喜欢伪装自己,来给别人带来一次惊喜呢。你说是吗?采灵。”孙云鹤微笑着说道,他虽然是看着骆采灵说这句话的,但弦外之音显然是指向莫君言。

莫君言当然听得出来,他的脑子急运转,正在努力回想曾经生的一切。虞梦则是冷冷地注视着孙云鹤的一举一动,她很清楚,己方三人之中以自己武功最高,若是迫不得已要动手,她更必须要守护好他们两个。

“每一个人的一生,都有一张清单。有一种人,他把这一切都计算得很清楚,虽然往往会惹来烦恼无数和辛苦一场,但总是去奋斗过。还有一种人,他不去计算,浑浑噩噩地过日子,虽然不会那么累,但也往往什么都得不到。孙某觉得,你应该不是第二种人。”孙云鹤右手略一使劲,花束便折了,接着他比出一个擒拿手式,看着莫君言道:“所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,这石家擒拿手,你是从哪学来的?”

虞梦凛然道:“哼,要探讨人生,还是去庙里比较好。至于别的,又关你什么事?”

孙云鹤一笑,随后就是冷冷地道:“我在问他,没问你。”

骆采灵见他们剑拔弩张,急忙道:“孙叔叔,你怎么来了?锦衣卫里不是还有很多要事等着你处理么?采灵也要回京,孙叔叔你可以送我回去么?”她说着,朝虞梦、莫君言偷偷使了个眼色。

采灵的意思很明白,如果孙云鹤是为了崔应元之事而来,她回京的话自可就此了了。倘若不是,她就设法绊住他,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。

虞梦岂能不懂?但她秀眉一直未舒,凤眼始终凛凛,贝齿轻咬,半分不肯退让。因为她知道,如果这一次妥协了,下一次她就再没有奋斗的理由。如果因为害怕,就放弃拥有的权利,那么人生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。

莫君言突然除下伪装,扔在一旁,随即握住虞梦的手,对孙云鹤道:“你的九节鞭呢?为什么不拿出来。”

他认出他了。

这也是为什么,在第一次见到孙云鹤的时候,他就觉得他和他似曾相识。因为他听过他的声音,虽然他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特色,但还是给他留下了印象。

没有错,孙云鹤就是那一天夜里,那个戴金环的黑衣人!

莫君言握手的意思很明白,他的立场是站在虞梦这边的,而且他也很清楚一点:到了这一步,不是妥协就可以的,他必须抗争,否则就是死。

凡事不论成败,只要经历便不必后悔。人的一生,也不过就是不愿输给自己的努力罢了。

“哼,哈哈,哼哈哈。”孙云鹤见了他的样子,十分开心:“果然是你啊。哼哼哈,这一趟太值了。”曾经没有完成的任务,今天终于可以完成了。

孙云鹤踏前一步。

虞梦撇头在莫君言耳边轻声说道:“他的轻功很好,硬跑是跑不掉的。你先撑他三五招,等我取出霜华剑后,我们一起对付他。尽量游斗,耗掉他内力。还有,他的目标是你,有机会的话,你先走。”

莫君言紧抿双唇,没有回应。

孙云鹤又踏前一步。他离他们两个,只有三丈的距离了。他的眼里只有他们,又或者说,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们,因为他们对他而言,那是唾手可得的。

突然,骆采灵挡住了他的视线,她闯进了他的眼。

“采灵侄女,这件事和你无关。你快闪开,免得孙叔叔动起手来,误伤了你,于你爹爹面上可不好看,也有伤我曾与他同朝为官之谊。”孙云鹤没有看采灵,只淡淡地道。

“可是他们是我的朋友,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们!”骆采灵咬着唇,坚定不移地道。

“呵,这孩子。”孙云鹤好似嘲弄一般的笑,让骆采灵有些尴尬。因为他的意思很明白:“就凭你这点功夫?也配在我孙云鹤面前充好汉么?”

“也罢,你们三个一起上吧。”孙云鹤踏出第三步后,突然之间,第四步紧接着就跟了上来,骈指点向骆采灵胸口愈气穴!

“骆姑娘小心!”莫君言急叫,他身形也不慢,况且离骆采灵更近。他一把拉过采灵,左手迎上孙云鹤食指,两人手指一触,莫君言与骆采灵立时便被孙云鹤深厚的内力震退了三步。

虞梦见他俩吃亏,来不及取霜华剑,只能立马拔出手里的青钢剑,一招“春风细雨”斜里刺向孙云鹤下盘。孙云鹤不觉赞道:“好剑法!”他双足接连抬起,始终如闲庭信步一般,任虞梦急削砍。

虞梦三剑后迅变招,旋身去劈孙云鹤右肩。莫君言、骆采灵也各自取出长剑、柳叶刀加入战局。孙云鹤以一敌三,也不敢太过大意,他双掌呈鹤形,一连三招“鹤舞千旋”、“丹鹤独立”、“回舒翅”,把三人各自逼开,他才好各个击破。

鹤形拳源自象形拳,是模仿鹤的仪态而创的拳法。鹤有高度的警觉性,并不谬然而动,故而鹤形拳与龙形拳之多变,蛇形拳之灵活、虎形拳之主攻、豹形拳之刁钻等相较,宗的是以静制动和以逸待劳。所以孙云鹤每出一招,都是在虞梦等三人先出之后他才出,即便后出,他却能先至。正是所谓的:“敌不动我不动,敌一动我先动。”

四人拆了三十余招,最初虞梦、莫君言、骆采灵三个各自相距不过五六尺。这许多招下来,三人竟然被孙云鹤分割在三个方向,最近的两人也有一丈多。莫君言想要去到虞梦那边,却始终都被孙云鹤拦住,虞、骆二人亦然。

三个人心里都十分明白:“不好!这样下去,根本没法相互照应了,只要他一招得逞,逼开我们其中两个,那么第三个人就一定要糟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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