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公,我觉得飞麟哥可以胜任,飞麟是社团红棍,论资历,入字号比我早,论实力,有阿公撑,插旗尖沙咀绝对无问题。”张国宾思考一番,斟酌地讲道。

飞麟是阿公身边头马,平时负责保护阿公安全,处理阿公手下一些事务,八年前便加入社团,四年前扎职大底,一度获得阿公重用,在社团内地位不低,却迟迟没有开堂口,当大佬。

因为,飞麟常年跟在阿公身边,缺少上位机会。

相应的,他备受栽培,地位崇高,若非一直没有开堂口,主管一条街区,肯定早已进入义海十杰的名单。

不是补位,是上位!

黑柴听闻张国宾的回答,目露精芒,刮过眼神,语气缓缓地质问道:“你点解会想到飞麟?”

“呵呵,飞麟哥高大威猛,敢打敢拼,最适合插旗。”张国宾憨笑道:“阿公叫我推选一个人才,我就想到飞麟哥了。”

“嗯。”黑柴轻轻点点头,不知对回答是满意或是不满意,但中止尖沙咀开堂口的话题,出声讲道:“社团近期想要投资点正行生意,你在正行混的风生水起,有无什么鬼点子能帮社团揾些水?”

“来了!”

“终于来了!”张国宾心头咯噔一声,提高警惕。

心中却并不意外。

社团财产巨大,除去各项开支,分红,还要留下很大一部份资金用作经营。

光是社团叔父,叔伯们,便不可能望着坐馆一口气把钱花光。

坐下一起分?

别说绝大多数叔父,叔伯心中都有底线,

一群人分帐是永远分不平的。

总会闹大,互相平衡,无人敢乱搞。

以往社团资金的投资渠道,往往都是港澳台,新加坡,加拿大,日韩等地区的灰色生意,少有正行生意。一是江湖人做商业,专业不对口,竞争不过别人,二是正行回报率低,资本倒逼,肯定先赚快钱,三是本地商人已经垄断各类正行,外地资金等于羊入虎口,不如用拳头去赚黑钱。

可现在社团里的叔父,叔伯,望见张国宾在香江做正行都能捞的风生水起,又觉得正行还是有得捞嘛…

当即就生出心思,想投资正行。

俗称:觉得自己又行了!

“你放心,社团不会插手你的生意,既然堂口每一笔帐都给社团交数,那么社团便会罩着堂口生意,不仅不会插手堂口生意,有什么困难,跟阿公和叔伯们话一声,我们一把老骨头也不会袖手旁观。”黑柴望张国宾一直未讲话,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。

“你也知道,近期市面上风声紧,一哥下令要扫荡江湖,黄皮白心的烂香蕉!唔会给我们好日子过!”

“咱们得为社团兄弟谋一条后路!”

“将来马栏,赌档,粉档关张,兄弟们还要能食得起饭!”黑柴笃定地道。

张国宾抬眼望向坐馆黑柴,猛然间,觉得黑柴坐在坐馆的位置上,心里真有一种替社团着想的远见卓识。

他并不知晓未来会是怎么样,但是总会综合眼下的局势,判断出最糟糕的情况,为社团兄弟铺好路。

80年代至90年代间,正式社团转型到正行的关键风口,一个个社团相继变为各行公司,总有说回归前夕,英方松管,局面动荡,可那时大局已定,动荡的人无非是想捞一笔钱移民,真正的江湖人身上扛的是责任!

不仅要活眼下,还有谋将来。

还有些人话,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黑社会是赶不绝的,可岁月流转,江湖不再是那个江湖,懂得适应环境的人,方人活到最后。

黑柴是一个有责任的江湖坐馆,50年加入义海,风云30年,带着义海社一步步变强,为的不仅是私利,还有七万兄弟的饭碗。

张国宾半响后,开腔讲道:“我最近正在筹划建立一间物流公司,从码头拉货到深城,一来一回有得赚,不知阿公兴趣有多大?”

他手下已经稳定的服装,波鞋行业不可能交给社团分利,个人独资的电影公司更是立身资本,点解能交给社团瞎搞?

这三个行业的巨大利益,留在他手上才能对兄弟们有利,落到社团手上反而落入下乘。

他还不是义海坐馆呢!

无需要为七万义海兄弟考虑。

先管好手下三千兄弟再话。

物流公司却是正在筹备当中,而且组建物流车队,招牌物流司机,每一项都是困难,繁杂的工作。

现在一辆物流货车售价便在50万港币以上,按照挂载长度,运载重量,售价能飙到百万港币以上。

香江作为港口城市是没有本地造车公司的,码头货车多以日产三菱,美产肯沃斯为主。

如果真能拿到通关牌照的话,

自组车队的成本极大,

倒不如拿出来跟社团一起做。

黑柴眼珠一亮:“在香江做物流可是一项大生意,新记有一个堂主专门带兄弟跑物流,一个月揾水大几百万,不过,香江货车过内地口岸可是要通关牌照的,新记公司挂在鸿泰中港的牌照下面,我们义海跟内地关系一般般,无人可以搞的到牌照。”

“如果阿公支持我的话,我有机会。”

黑柴目光一扫:“搭通天地线了?”

“搭了个大锅盖。”张国宾调侃笑道。

“哈哈。”黑柴面色一笑:“如果有牌照的话,社团出资三千万,帮你组支物流车队,司机阿公帮你搞掂,这两年还是有几支车队经营不善,义海出面能过轻松收下,到时公司账目七三分账,你七我三,剩下的事情便靠你了。”

“多谢阿公。”张国宾面色一喜,心中暗道:“赚了赚了。”

他嘴上却还推辞道:“社团全额出资组车队,七三分帐,我会不会收太多,到时叔父,叔伯们不开心。”

“呵呵,你点解还这样想我们?”黑柴摇摇头轻笑道:“我们一把老骨头赚够多了。”

“我跟你七三分帐,让你拿七成,便是要告诉你,跟社团做生意,绝对比跟外人做生意赚的更多!”

“你捏着一张牌照,到外面拉车队过关,等于是捏着赌牌抽水,哪有组车队揾得多?何况这回社团出资,不用你出帐,通关牌照又与赌牌不同,内地随时能收回,你能抽多久得水?车队组起来将来却还能用,起码,兄弟们总有些幸苦钱赚。”黑柴饱含深意地教育道:“话你知,义海要的是兄弟发财,不是坐馆跟阿公们发财。”

“只有这样才是为义海好。”黑柴意有所指:“义海选大底,永远只会选,为义海好的人。”

这下张国宾表情认真,深有同感的讲道:“多谢阿公教诲。”

“这几个月你表现得不错,账目都没有拖欠,以后好好交数,唔要再欠钱了。”

“做人不能太小家。”

张国宾面色一红,缓缓吐字道:“知道了,阿公。”

“啪!”苏先生站在旁边墙下,昂首观赏着几副照片,手中白纸扇合拢。

“阿公,堂口还有点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张国宾乖巧的道:“阿公再见,苏爷再见。”

“再见,太子。”苏先生回头浅笑。

黑柴点点头:“去吧。”

张国宾转身离开相馆阁楼,路过二楼阶梯时,望见守在门口,一身黑色劲装,身材高大,眉目却略带几分俊秀的飞麟招呼道:“飞麟哥,晚上一起食宵夜?”

“唔好意思,不得闲。”飞麟板着张脸,话语干脆,声音却很好听。

张国宾端详他一阵,点点头,忽然贴上前去,低声说道:“飞麟哥,阿公问我选谁做尖沙咀扛把子,我推荐你了。”

飞麟表情忍不住一变,眼神悸动,望向他:“太子,你什么意思?”

“阿公天天把你留在身边,给你发多少工资?不如开堂口,当大佬,一个月揾水几百万啊!”张国宾诱惑他道:“飞麟哥文武双全,生得又靓,阿公不放你去打地盘就算了,现在捞到三条街,点解也该推你上位。”

“马王在阿公身边待五点被阿公捧成堂口,你现在第四年,好运要来啦。”

张国宾上下打量他一下:“冲飞麟哥的身手,点解也得比马王早一年,加油,飞麟哥!”

“我真好钟意你!”

“宾哥,晚上一起食宵夜?”飞麟蠢蠢欲动。

“算了算了,你不得闲,我先回屋企点钞票。”张国宾挥挥手,转身下楼:“当大佬真是每天数钞票数到手软,好烦人的晒。”

楼下。

“根叔。”

“goodbye。”

“太子,回见。”根叔一身棕色长衫,站柜台后方,擦拭着相框,讲道。

“宾哥。”

大波豪站在平治轿车旁,拉开车门,让出一步,恭敬地请道。

“嗯。”

张国宾收起表情,一扫刚刚的嬉皮笑脸,面色沉重的迈步上车。

相馆。

二楼。

苏先生双手端着纸扇,来回把玩,面色恬淡,闲适着道:“柴哥,太子变得好聪明呀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长大了。”

黑柴放下龙头棍,重新开始逗鸟。

“他推飞麟做尖沙咀扛把子。”

“我是真的未想到。”

“有些地方,是不是给他太多了?”苏爷喝口茶,坐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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